這是一個沒有色彩的世界。
她聽不見任何聲音,只是安分地倒臥床鋪,任由一個又一個男人蹂躪她的身軀。
“今天的錢。”她俐落地對王媽比著手語,似乎已非常習慣這樣的模式。
只見王媽比了個六,她愣愣點起頭。今天的客人不多,王媽自然是會多抽幾成,她明白的。
這是一個沒有色彩的世界。
她聽不見任何聲音,只是安分地倒臥床鋪,任由一個又一個男人蹂躪她的身軀。
“今天的錢。”她俐落地對王媽比著手語,似乎已非常習慣這樣的模式。
只見王媽比了個六,她愣愣點起頭。今天的客人不多,王媽自然是會多抽幾成,她明白的。
第一次遇見她是在仰德大道上,而且還是在我非常不帥的時候。
我記得那時好像是在準備騎車下山趕去餐廳打工的路上,結果偏偏我媽那台破車又拋錨在半路上,周圍只有樹草,還有人行道。
這種鳥事時不時會發生,我踹了那台破車幾下洩恨,接著才將機車移到了路邊。
「喂?靠北我車子又掛了啦幹。」
摘下安全帽,我的頭髮大概塌成了半屏山。
一名年紀約莫五十好幾的男子,步履蹣跚地推開咖啡館的木門,懸掛在內側門把上的人骨製鈴噹,發出厚實的撞擊聲響。
「歡迎光臨心碎咖啡館。」茉丹站在吧檯中央擦拭著手中的玻璃杯,不疾不徐地開口。
有緣人來了。
咖啡館的這扇木門,是特別由蛇紋木製成,門上的紋路就像千百隻小蛇縈繞,帶點神祕魔幻的氣息,若不是特地選中的人,是打不開門的。
推開門的男子,手裡還拿著一瓶喝掉了一半的高粱,他環顧了一下四周,發現這家咖啡館的內部全是由各式的木頭裝置而成,非常無趣。
他又拿起手上的高粱灌了一口,不懂自己怎麼會走進這家裝潢看起來十分愚蠢的店,而且連店名聽起來都很廉價,什麼狗屁心碎咖啡館。
「妳還記得妳第一次在我面前哭,是為了什麼嗎?」
在準備南下的時候,阿光陪著我在火車站的大廳裡等候。依舊輕浮,依舊是一副放浪不羈的模樣。
我搖起頭,繼續吃著手上的御飯糰。好不容易快忘記的事情,說什麼也都不想再記起來。
「那麼,妳會願意為我留下來嗎?」
我撇過頭,沒意外地阿光仍是一臉像在開玩笑的樣子。
「你想太多了。」
雖然知道這樣曖昧的話語,一直是他一貫的作風,但我竟然還是不爭氣地抱了期待,真是該死!
「我去丟垃圾。」
江宸豪雖然在國小裡擔任老師,但卻不是正式聘用的教師。我問他為什麼不找個穩定點的工作,他卻回我因為自己被束縛太久,想過得自由一點。
「我看你根本沒有為人師表的樣子。」
自從上次在海邊遇到以後,我們挑在某日的傍晚拍照,我當模特兒,然而交換條件是,我在花蓮的這段期間他都必須當我的機車司機。
「我看妳也沒有要升大四的樣子。」江宸豪遞來筷子,嘴裡卻不饒人。
「喔對了,我一直想問你,你為什麼會跟我民宿的老闆熟啊?」
乾麵吃到一半,我突然想到江宸豪這幾天一直頻繁跑我住的民宿,但怎麼想也想不通其中的關連。
「喔,之前國小寒暑放假無聊的時候,偶爾我會去妳住的民宿那邊幫忙賺點外快,最近是因為有蠻多破掉的衣服,所以請民宿老闆娘幫我縫補一下。」
「那為什麼老闆都叫你老師?」
曾嚮往的湛藍大海,不論多寬闊,都已無法承載我沉進深海裡,幽暗的悲傷。
純白的浪花包圍我的小腿,濕了一半的褲管,腳底礫石的觸感,有些微刺。而後我感覺到背後有一陣強大的拉力,硬是將我拉上了岸邊。
「小姐,妳這樣很危險。」
等我看清楚那力量的來源時,立刻被對方劈頭大罵。
「……嗯。」
「妳剛是想要跳海自殺嗎?」
「……不是。」
「……那妳來這邊幹麻?這邊人煙少,海域又危險,萬一妳被海浪捲走了沒人會知道的。」
「我來寫生,跟旅行。」
當我第一次認識你的時候,是在店裡的履歷表上。
我在餐廳裡打工,不小心瞥見店長拿著你的履歷,就因你是同學校的學弟,我便開始留意起你。
現在想想,也許那時的我是覺得我們的距離很接近,能夠成為朋友,就算我在夜間部,你在日間部。
黑夜和白晝,剛好能拼湊完整的一天。
只是我不知道在那之後,你會在我生命裡落下不可承受的輕。
如此讓我,難以忘懷。
我和他住在一起,而且是隔壁房。
隔著一道薄牆,我總能聽見他深夜講電話的聲音。
「她?她不會介意啦!我們是很好的朋友,別擔心。」
他肯定的話語,總是這樣不經意地飄落我的耳畔,狠刮我的心。將我身上的鱗,一片片地扯下,靜靜淌血。
「妳是雙魚座?我是水瓶座耶,那我們的生日應該很接近。」
第一次在高中社團遇見他的時候,他是那樣地耀眼親切,和任何人都能輕易地攀談起來。就連一直以來都很怕生的我,都能被他馴服,就這樣心甘情願地成為被他豢養的魚。
1.
高一下那個學期的早自習,每當我抵達教室的時候,總會看到桌上被擺了一小瓶的麥香奶茶和紅豆麵包。
麥香奶茶很甜,紅豆麵包的餡很少、很乾。
像我的人生一樣,乾癟癟的,索然無味。
然後我在某個早晨,特地提前到達學校,才終於碰見了那位偷送我奶茶和麵包的兇手。
是個男生。
一頭乾淨的短髮,臉白白的,看起來家境十分富裕的樣子。
他說他是隔壁班的同學,只是想要謝謝我上禮拜在公園裡撿到他家走失狗的救狗之恩。我還記得那是一隻泡沫白的瑪爾濟斯。
而我只是盯著他,持續地盯著他,沉默不語地盯著他,在還沒開燈的教室內,搖起頭。
「別。」
十七世紀,遙遠的北歐漁村,僅有一家破舊的酒吧,而那裡住著一名褐髮藍眼的歌女。
在天寒地凍的冬夜裡,一群漁民為了賀今年的豐收,於是相約到酒吧裡想一探究竟,那名為愛絲拉的歌女。
酒吧裡火燭的亮光昏昏暗暗,愛絲拉化上艷妝在台前搔首弄姿。她邊哼唱著動人的歌聲,手指輕撫過嘴唇向下滑到若隱若現的胸前,接著撩起嫣紅的裙襬,對著台下舔弄唇瓣,觀眾們無不傾倒在她的魅惑之下──
表演結束。大家都像被愛絲拉的歌聲下了蠱一樣,忍不住衝上前想擁住她,但最後都被酒吧裡聘請的壯漢給攔下了。
但只有一個人例外。
那名特別的男子看上去約莫十八初頭,大概也是以漁業為生。他在表演結束後,大聲擊掌著,然後便瀟灑地轉身離開了酒吧。
愛絲拉不明白,難道她的歌聲不足以吸引他嗎?
他離去的背影深深地烙印在,被帶進後台的她湛藍的眼眸裡。
陳格求婚了,就在上個月。
謝葳在戴上那只璀璨的鑽戒時,笑得滿溢幸福。
他們已經在一起七年了,是時候結束這段停滯的關係。
謝葳對陳格的興趣向來瞭若指掌。她知道陳格喜歡吃什麼、討厭吃什麼,並且總能在每次下廚的時候,精準地抓住陳格的胃口,鹹甜適宜。這是謝葳最驕傲的地方。
不只如此,她還知道陳格心情不好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吵他,所以她會適時的讓步,讓陳格靜靜,做他最聽話、最乖巧的未婚妻。
我是以極醜的姿勢,倒進他的懷裡的。
他順勢的擁住我,我就這樣安然地定在他的臂彎裡,聞著他白襯衫上那淡淡的柔軟精香味──即使只有幾秒鐘的時間,我立刻確定,這個男人就是我的真命天子。
「不好意思……因為突然煞車……」
待捷運繼續正常行駛後,真命天子尷尬的向我道了歉,不過其實該道歉的人是我才對。因為我不偏不倚地在他的領口處,留下了一枚橘紅色的口紅印,且還缺了一小角。可惡!剛剛跌倒的時候,應該要嘟嘴才對的!
「我才要跟你道歉……」我盯住那個唇印,怯怯地開口。
真命天子發現他領口上的口紅印時,稍微地皺下眉頭,但馬上又換回剛剛那張和藹的笑臉。
「沒事的。」
他撫平襯衫上的皺褶,調正領帶,在對我輕輕一笑之後,紳士地轉過身,在市政府站下了車。
每當放學時,經過校門,在走回家的轉角路口,總會有個女人站在那裡。
那個女人穿著非常破舊的酒紅色風衣,頭髮凌亂,打著赤腳。無論颳風下雨,她一定都會站在那裡,注視著每個路過的行人。
我記得有一次在回家的路上,我和同班同學走在一起,剛好經過那女人的時候,她忽然抬起頭直盯著我們瞧,嚇得我和同學趕緊加快腳步逃離。不過離去前,我曾回頭再看了她一眼,雖然她的部分頭髮蓋過了她其中一隻眼睛,但我還是能深深地感受到她的注視帶來的恐懼。
◆◆◆
老吳是個高傲自負的中年男子。
在前妻面前,他是個大男人,只會動他的那張嘴;在客戶面前,他誇大自己的豐功偉業,但事實上他的能力只有他吹噓的百分之一;在屬下面前,即使搞錯了,他也從來不承認自己的錯誤──
後來,前妻離開他了,客戶跟他鬧翻了,屬下都離職了──他一個人坐在老闆的辦公椅上,看著公司裡頭的人來來去去。老吳不害怕,因為他非常有錢,吳爸吳媽留下的財產,已經夠他活大半輩子了。
可是他不滿足,因為他除了錢,什麼都沒有──
◆◆◆
「妳有七天的時間,去完成妳未了的心願。」
/
當我再度睜開雙眼的同時,迎來的是一片無邊際且死沉的黑暗。
在我眼角邊有個搖曳的紅色身影,我轉過頭才發現那是一整片的花田,花朵艷紅地綻放,可我卻感受不到一絲生氣。
──這裡是哪裡?
我僵硬地爬起身,發現在前方不遠處有一絲閃動的光亮。
那時候不懂事的我,以為愛,就該是橫衝直撞的姿態。
/
那時候還是個幼稚屁孩的我,最討厭的就是來自姐姐房間的叫喚聲。
為什麼呢?因為永遠都不會有好事──
「江宸豪。」
才剛踏進家門,老姐的聲音筆直地透過木門傳遞而來,依舊是如此有穿透力。
那瞬間我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。
「你要變得更強悍,才能成為贏家。」
/
那時候的賤B,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小鬼,總是背著沉甸甸的後背包
,理了一個三分小平頭,一臉傻愣無邪的模樣。
雖說無邪,但他非常討厭,老是有人喜歡佔他便宜這件事。
比如說,坐在隔壁的小美,跟他借了他最喜歡的雄獅鉛筆過後,就再也沒有還給他了。
好的,沒關係,那支筆就送給小美算了,當作是生日禮物,反正爸爸又會再買一盒新的雄獅鉛筆送他。
服下一顆止痛藥,溫水從喉間灌入,這是我的生活日常。每當頭疼發作,我一定得吃下止痛藥,否則那一天我會沒法思考。
「小心!」
一如往常我走在去上班的路上,突然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拉住了我,讓我免於被汽車撞得稀巴爛的慘況。
唉呀,這不是才剛吃過藥嗎?怎麼就恍神了?
「感謝您的搭救。」我沒看對方的臉,只是彎腰鞠躬。
「……」
對方似乎很詫異我的反應,不過我並不在乎,反正被撞死就算了,人的一生不就是這樣?要生要死從來不是自己能決定的,啊!自殺除外,那不在命運的範疇裡,也許吧?
當她躺上他的床鋪時,先是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,再來是她仰頭看見的,用藍色水性筆寫在牆壁上,歪歪斜斜,女人的名字。
「那些都是和你上床過的女人嗎?」
她一絲不掛地躺在他眼前,卻沒有任何的羞愧感,反而還從容地問起眼前赤裸的男子問題。
「妳話太多了。」
他不等她反應,一個深入稍稍弄疼了她。她嬌嗔了一聲,呼吸急促,腦袋霎時變得一片空白。
她緊掐他的手臂,咬緊下唇,他也熱烈地回應她的身體。他們雙雙陷入情慾的漩渦裡,無可自拔。
我不安的在小陳家的客廳裡,來回踱步著。
「你先坐下。」
小陳端出一杯咖啡給我,將我拉到沙發上坐下,或許是太緊張了,對於小陳的觸碰我感到一陣反感,下意識打掉他的手。
「我自己來就行了。」
「這麼急著找我是有什麼事情?」小陳還穿著睡衣,一臉剛睡醒的樣子。
「我想問你昨天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?你確定你真的認識我老婆?沒認錯人?」
「幹,全天下可能有很多叫張淑玲的我不確定,但全天下長那樣的張淑玲,我他媽剛好就認識一個,絕對不會認錯她們雙胞胎的。」
小陳往後靠上沙發,輕揉著太陽穴。我在他的話語裡,聽見了一個令我費解的名詞。
「雙胞胎?誰是雙胞胎?」
「你不知道嗎?張淑玲有個雙胞胎妹妹啊?」